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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塞下秋来风景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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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14wwy
時間:
2018-3-7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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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塞下秋来风景异
一路上阿达都有暗中照顾赵嘉敏,赵嘉敏自然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不同,随即明白自己的身份暴露,也不矫情,全盘受了。
车队来到安西都护府下的一个小型城镇,已是半个月后。
表面上在城中谈香料生意的同时,阿达暗中寻找那人提供的珈宛二字的下落,可惜一直都没有消息。
他们不知道这个珈宛是人名,还是地名,小半个月过去,还是一头雾水。
夏天来临,安西都护府比起京师,要多了一股闷热,赵嘉敏是坐不住的,但是想起之前的不欢而散,倒也没什么脸面与鞠婧祎说话,只好自己独自一人在外面闲逛。鞠婧祎并不拘着她,只是在暗地里叫阿达找些人注意她的安全。
这天,阿达接到一份请帖,是城中有名的拍卖场所珍宝阁发放,欢迎各方前来参与,他忙着交货,便给了鞠婧祎,鞠婧祎干脆带了赵嘉敏一起过去转一转,毕竟她俩总是这么尴尬也不是办法。
本是想着散心,没想到,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珍宝阁今日拍卖的珍品不少,其中一盏七彩玲珑兽首琉璃盏吸引了众人的视线。赵嘉敏身为郡主,什么宝贝没见过,自然没过心上,但接下来一句介绍,却叫鞠婧祎身子一颤。
“...据传为珈宛有名的炼器大师所作…”
“怎么?”赵嘉敏并不知珈宛一事,只是敏锐地察觉到鞠婧祎态度的变化,“有问题?”
“我这段时间叫阿达找的,正是这个珈宛。”
“那还等什么。”赵嘉敏一听有了头绪,恨不得立刻买下这琉璃盏,“直接拍下。”
“不用。”鞠婧祎哭笑不得,拉着她前去后台,“找人一问便知。”更何况,她们手头上也没那么多钱与众人争夺。
问起伙计也是一脸茫然,最后还是听过卖家所说故事的珍宝阁掌柜代为解释。这珈宛是西域小国,离安西都护府还挺近,只可惜七年前便因不知名缘故灭了国,很快,就没什么人记得这个国家了。
七年。
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恰巧了。
鞠婧祎还想再问几句,可惜珍宝阁的掌柜也无法提供再多讯息,卖家是何人更不可能告诉她们。
“可惜不知卖家是谁。”赵嘉敏叹道,“不然便可以找人问问这琉璃盏的具体来源。”
安西都护府也不是京师,查起来并不方便。
“让阿达注意下城中是否还有相似工艺的器物存在。”鞠婧祎笑道,“至少,弄清楚这珈宛是西域小国了。”
赵嘉敏被她的笑容迷了眼,反应过来时察觉到自己脸颊微烫,连忙扭头看向沿街小贩,“那个我,我去买点吃的。”
“嗯。”
在赵嘉敏转身后,鞠婧祎脸上的笑意如潮水般退去,紧接着,微眯的眼角收起弯曲的弧度,露出了笑意掩饰下的茫然与不解。
线索就像团毛线球,她以为缕清了一部分思路,却掉入另一团乱麻之中。
这与最早她的预想相差甚远,季家的威逼利诱,易川临别前的欲语还休,杀手存有死志不愿多说的态度,都让她隐隐察觉,事实恐怕比她所想还要麻烦。
最难猜的,是季家的态度。
若是镇国公府被扳倒,那么季家就是朝廷上最大的靶子,这种急躁的态度与季远道六年前急流勇退的行为不符。
难道,不是季家的想法,而是季兴辰一个人的决定?
但是也不对,季兴辰是个聪明人,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最爱权势,他很清楚季远道的指导对他来说没有害处,反而能助他爬到更高处得到更多的权势,他不可能不经季远道的衡量便随意动手。
到底,为什么呢?
她向来不怕真相,但如今也不得不承认,她开始有些害怕真相了。
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查清真相。
她叹了口气,甩开脑袋里的杂念,抬头去看赵嘉敏。市集上人头攒动,而原本站在小摊前的赵嘉敏却不见了。
鞠婧祎心头一紧,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怎么会。
她赶忙上前询问摊贩,那人也不知道人去了哪,还是旁边卖花的大娘给指了路。
“有个相貌出众的小青年把那小伙子拽走啦!哎哟喂,那个鼻子,那个嘴巴,真是好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那么好看的小青年,刚刚那小伙子都不如他好看,眼珠子跟黑玛瑙似的,真想伸手摸一摸。”
鞠婧祎哪有心情听她说那青年多好看,可听到这最后一句,突然就福至心灵,想起一人来。
“那人是不是个子很高,长发半披,眉间有一小痣,左耳上带着串碧玉小环,腰间插着一把玉笛。”
“是啊是啊。”大娘连连点头。
鞠婧祎下意识松了口气,但随即,便僵在原地。
若是那人,若真是那人。
她不敢再想,连忙别了大娘朝两人离开方向而去。
再说赵嘉敏,她正是一脸茫然。
正在摊上等小零食出锅,莫名其妙就被一人捏住手腕大穴,立刻就反抗不能,眼睁睁任由对方拉着自己出了城,来到这荒芜的戈壁上。
眼前这人长相出挑,又是汉人打扮,可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不说,也不记得自己生前有借过人钱,难道是叶华昭本尊招来的祸端?
她忍不住试探道,“这位大侠,我是欠你的钱没还吗?”
“没有。”
声音还挺好听的,嗯,现在看看这脸部轮廓好像还有点眼熟,可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是像谁。
“那你把我带到这干嘛。”
“等人。”
这下赵嘉敏明白过来,敢情这位不是冲着自己,是冲着鞠婧祎啊。
“小人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伙计,你这。”赵嘉敏面上堆起虚假笑意,“抓人质抓的好像不太对啊。”
“是吗?”男人尾音上挑,带着一丝挑逗的味道,“就算是个小伙计,堂堂昭阳郡主所扮的小伙计,也不能说是普普通通吧。”
赵嘉敏汗毛直立,恨不得立刻甩拖他的桎梏,离他三丈之外。而男人似乎也察觉了她的警惕,轻笑一声松开了手,却没有对她有其他什么多余的动作。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啊。”
如果说先前她是希望鞠婧祎赶紧找到她,那么现在,她希望鞠婧祎永远也不要找到她。
被戳穿身份,她下意识想到的,不是自己被戳穿身份该怎么办,而是被鞠婧祎知道怎么办。
虽说先前鞠婧祎对她的态度暧昧不清,甚至连番放纵,但她不敢有所依仗,只要回想一下当初被指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后鞠婧祎露出的表情,她就…
胸口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不是很疼,可是只要呼吸,就会一阵一阵的疼。
赵嘉敏下意识伸手去抚胸口,慌张地揪紧了自己的衣领,说不出一个字来。
“郡主不必急着否认,毕竟了然那个秃头作法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看着。”
“什么?!”赵嘉敏震惊不已,抬头正撞上男人的丹凤眼,“你,你说什么?!”
“嘶。”男人皱了眉,“难不成叶秉余没告诉你?”他嗤笑着摇了摇头,“可笑。”
赵嘉敏眼里满是茫然,她实在听不懂男人在说什么,“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就不奇怪吗?为何自己会在叶华昭的身体里醒来。”
“我,我以为,这只是凑巧。”
“这世上从来没有凑巧,所有的凑巧,不过都是人为。”男人说,“你死后,了然那秃头找到我,说是需要我帮忙护法。我还奇怪,他向来喜欢说什么因果,还魂大法乃是禁术不能妄为,谁知,老秃驴头一次妄为,就是为了让你复生于叶华昭身上。”
“叶大人,就答应了?”
“还是叶秉余去求得了然老秃头。”
她刚刚醒来时叶秉余的奇怪表情,如今想来,是在观察她是不是赵嘉敏吧。
“可叶华昭。”
“叶华昭早就是活死人,叶秉余心里清楚,但一直没舍得,好生养着她。”男人瞥了眼附近的石壁,随口道,“你也是运气好。”
心情复杂,赵嘉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都躲在那听了这么久,出来吧。”
男人简直是不想赵嘉敏好过,她才刚放松,就又撂下一道惊雷。
不远处的石壁后,缓缓走出一人,“放了她吧。”
“我没抓她啊。”男人摊开手,表情无辜。
鞠婧祎对男人的赖皮很无奈,半晌才道,“别闹好吗?”
她语气温柔,原本还在不知所措担忧她会怎么想的赵嘉敏心头涌上一层怒意。
她这是在干什么?自己被这个人抓起来,她不担心下自己,反倒叫这个人别闹了?
随即,赵嘉敏的怒火又很快被一盆冷水熄灭。
鞠婧祎知道自己是昭阳郡主了。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一直在骗她?会不会,生她气了?
赵嘉敏的心先是像被火烤过,后来又像被冰冻着,只剩下一片凉,竟激得额头满是冷汗。
而她偏偏又不敢看鞠婧祎一眼,任由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
大漠的风很干,没一会,就把她额上的冷汗带走,这下不仅是内心,连身体也感觉到凉了。
看好戏的男人眼波一转,落在赵嘉敏身上,却冲着鞠婧祎说,“你的小郡主生气了,不好好哄哄?”
暧昧的语气熏得两人脸庞同时微红,赵嘉敏忍不住抬头瞪了眼男人,一时竟忘了胡思乱想。
鞠婧祎抿唇不语,只以恳求的目光看向男人。
“你这狠心的丫头。”在对视中终于败下阵来,男人轻叹了口气,“去年都不敢回山上看我,信上也不过几个字,难不成以后,你也要这么对郡主?”
“我。”鞠婧祎被挤兑的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她总归是自认对他有歉疚的。
终于稳住自己心情的赵嘉敏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两人,提出疑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是这狠心丫头的师叔。”男人懒洋洋地解释,“不陪你们吃沙子了,我先回城,找阿达玩去了。”
真是像一阵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留下两个大傻子面面相觑。
“我。”
“我。”
赵嘉敏与鞠婧祎同时开口,却不敢看对方的脸。
“你先说吧。”赵嘉敏说。
鞠婧祎飞快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我不是刻意欺瞒你,叶华昭以前我曾见过她几次,虽说她与你外貌相仿性格相仿,却是截然不同的。”鞠婧祎说不出哪里不同,只好继续往下说,“那次见你,我就有所怀疑,当时,当时我派人观察魏书俞的动静,见你与他联络才确定了。”现在的叶华昭,是赵嘉敏。
“你怎么知道魏书俞在哪?”赵嘉敏忍不住疑惑,如果鞠婧祎知道,为何季家镇国公府甚至小皇帝欧阳师都没有察觉。
“晋安王府…烧毁后,魏书俞等人是我暗中安顿的,不过,没敢叫他们知道是我相帮。”
能在那种时候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将魏书俞等人安顿好,必定是费了不少功夫,赵嘉敏胸口涌起一股暖流,柔声道,“谢谢。”
“没什么。”
“你师叔为何在这?”
鞠婧祎无声叹息,似乎碰上她这位师叔,叹气的次数就多了不少,“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次他应该能帮上很重要的忙。”
赵嘉敏点头,“那,他刚刚说你不敢回去看她。”
等了半晌,却等不到鞠婧祎的回答,赵嘉敏忍不住抬头望去,却见鞠婧祎脸上满是挣扎,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还有隐隐的悲伤。
“小师叔,他名叫司年安。”
赵嘉敏细细回忆了番,但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我的老师,太史令司马徽,不姓司马,姓司。”鞠婧祎一字一顿道,“所以我自认,暂还没有脸面回去见他。”
毕竟到现在,她都没有找到真凶。
苦笑出声,赵嘉敏心情低落,难怪看起来眼熟,原来,是像太史令啊。
两人回到客栈,阿达已经被司年安使唤来使唤去,累得都没时间呼吸,“大人!救救属下啊~”
司年安还在一旁翘起二郎腿看热闹,碧玉耳环藏在发间若隐若现,“啧啧啧,这点苦都吃不得,还怎么帮咱们太宰大人做事。”
鞠婧祎示意阿达出去,等房门关上,“小师叔,那人的杀人功夫,是你教的吧。”
“嗯。”
“啊?”赵嘉敏先茫然后震惊。
“那个杀手,我观察过他,右手茧子比左手要多,手腕也是右边粗些,明显惯用右手,但是从他割喉的几人伤口来看,凶手使得左手剑。”鞠婧祎解释说,“那时我便觉得这手法熟悉得很。后来想想,应该是小师叔的路数,青阳山的武学用右手,杀人用左手,你教他的时候用的是左手,所以他也用的是左手。”
“那你怎么不怀疑是我本人呢。”司年安说,“也许他是替我顶罪也说不准。”
赵嘉敏竟还发现他眼底闪烁的期待,无语凝噎。
这人就这么希望自己被当成杀人犯抓起来吗?
鞠婧祎叹了口气,“小师叔连出场都要闹得鸡犬不宁,更何况真要杀人,绝不会选择几个小官,第一首选季远道。”
“好好好说正事。”见鞠婧祎不耐烦,司年安正色道,“那人七年前上山求师兄教他如何杀人,你也知道你那个师父迂腐,当场就要把人赶走。谁知那人也是个犟的,跪雪地里三天三夜,我觉得好玩,就教了他几招。不过感觉他不像普通的仇,而是深仇大恨一般,可惜怎么都问不出。半年前临下山他送了我那个琉璃杯,告诉我那琉璃杯是七年前被灭的一个西域小国什么大师所制还告诉了我这小国的大概位置,我叮嘱他去了京师可以找大理寺卿鞠婧祎。但是后来想想,他这个人实在是倔得像头驴,什么话都听不进,多半不会去找你,而我又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干脆来到这里利用琉璃杯钓鱼。没想到,倒是真钓上两条胖头鱼。”说着,还朝两人挑眉。
鞠婧祎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你找到什么了吗?”
“找到你了啊。”
啧,又不正经了。
当事人鞠婧祎倒是早已习惯这位时刻不着调的小师叔,干脆不理会,自己低头沉思起来。
可赵嘉敏却不习惯,并且是见他这样就来气,尤其是用这么暧昧的语气说话、这么温情的眼神望着鞠婧祎就来气。
司年安察觉到赵嘉敏的反感,不加收敛不说,表现更加刻意,目光灼热地,仿佛鞠婧祎是他的三世恋人一般。赵嘉敏恶狠狠地瞪向他,以眼神威逼利诱对方,可惜无效,全被无视。
毫无察觉的鞠婧祎突然蹦出来一句,“小师叔,师姐知道你下山了吗?”
先前还肆无忌惮挑衅赵嘉敏的司年安顿时失了气势,慌里慌张收回视线不说,整个人如同霜打过的茄子,蔫了。
鞠婧祎抬起头,小心翼翼,“没说?”
一看就是没说啊!
赵嘉敏不放弃一处打击司年安的机会,立刻问,“怎么?你们下山都要经过你那位师姐同意吗?”
“你忘了?我师姐就是卫筝啊。”
安平郡主,卫筝。
这下,霜打过的茄子变成了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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