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夕阳

就快咯呢

　“老师，我妈妈来啦！”最后一个小朋友从我的身旁跑开，脸上慌乱紧张的神情一扫而光，咧着嘴蹦蹦跳跳地奔向了妈妈的怀抱。“小孩子的快乐真就那么简单！”我暗暗地感叹着，转身拎着班级队牌慢悠悠地走回学校。支教实习的生活总是繁忙凌乱，我置身于自己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里，身份却完全不同了。我望着校门口笼罩在金色夕阳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脑子里慢慢浮现出一幕幕熟悉的情景。

　　“爷爷，我能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吗？”伴随着吱吖一声门响，我腼腆地推开传达室的门，红着脸轻声问着门卫爷爷，“打吧，先按86。”我认真地按着每一个数字，生怕按错号码引来门卫爷爷更多的关注，“嘟……嘟……嘟……”电话那头响了好久，又等来了那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我落寞地扣了电话，站在学校门口紧张地向母亲来的方向眺望。又过了好久好久，一辆银白色的电动车慢慢驶进了我的视线。“妈妈！”我飞一般地奔向她，嘴里还埋怨着为什么这么晚来接我还不接电话。“呀，手机放在包里了没听到……”

　　母亲总是那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

　　等待中的冬日严寒，放学路上的骄阳暴晒，雨季披着雨衣的潮湿……已随时间渐渐远去了，只有那时的紧张与焦虑还记忆犹新。我，好像还是那一个我；她，也还是那一个她，只是现在出门时我们换了黑色的电动车，后座乘客也由我换成了她。弹指一挥间，我已长得高过她一头了，我成了她同事口中的“你家大姑娘”，她也有了一个新的“尊称”———“我的小妈妈”。辗转十余年了，我越走越远，却也越来越没时间思念她，用自己手机拨打出的电话她总会接听，可小时候的那份激动与紧张却再也没有了。

　　逆行回去，穿过放学的人流，闻到一阵阵爆米花和冰糖葫芦的香甜味，我悄悄凑了过去深嗅几下，真想过去买一点边走边吃，可看着队列里蠢蠢欲动的孩子们，我又悄悄挪开了目光。以前她肯定不会给我买，现在呢？也许……会吧！她会跟我一人一口冰糖葫芦，慢悠悠地带我回家。

　　敬老，爱老。这两个词我从未投射过在她身上，我印象中的母亲始终是那个活泼爱笑的“小妈妈”，吃火锅从来只吃生菜，总喜欢带孩子们疯跑，永远能做出让我垂涎三尺的饭菜，永远热爱着生活。时间从不说话，却裹挟走了她的芳华。犹记国庆回家那日，我提前告诉她我快到家的喜讯。远远地，我便看到了她小小的身影，一脸茫然地向我走来的方向张望。她直立着身子，站在阳光下却显得格外苍老，头顶斑白的头发闪闪发光。她，原来真的老了。

　　我转过身去，对着漫天金灿灿的晚霞自拍一张，“我放学啦！”微信对话框即刻弹出消息：“收到！记得好好吃饭！”“人民教师收到！”我笑着回复，泪水却悄然润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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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