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錢
- 377
- 威望
- 3308
- 貢獻值
- 26
- 推廣值
- 0
- 性別
- 保密
- 在線時間
- 327 小時
- 最後登錄
- 2024-11-17
- 主題
- 21
- 精華
- 0
- 閱讀權限
- 70
- 註冊時間
- 2011-11-4
- 帖子
- 1526
TA的每日心情 | 奮斗 昨天 12:33 |
---|
簽到天數: 2188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 推廣值
- 0
- 貢獻值
- 26
- 金錢
- 377
- 威望
- 3308
- 主題
- 21
|
到大桥边,停车休息,该死的车灯又不亮了,这里停车有点危险,过往的车看不到我们,容易撞上来。畜生不如从包里掏出个手电架在车头上。我们在公路上仰面躺下。我说,这云啊,好像我小时候看过的那些云。我以前觉得看云是浪漫的事情,现在常常看云觉得心里悲凉,飘忽无定。畜生不如说,没有时间地点之分,境由心生而已。
K1 X4 c2 B- D% l: b
. T8 H0 F) t! s& I) @7 f 一辆车摇摇晃晃地开过来,车灯很奇怪,微弱的很,还很高。黑暗中看不清楚这是辆什么车,我赶紧举起手机亮灯对准自己,意思是人在这儿呢,别乱开。开近了才看清楚是一辆手扶拖拉机,车上坐着几个藏民,其中一个站在车厢里的举着个手电筒照路,哈哈,和我们一样。还玩忽职守地用手电照照我们。我扮了个巨丑的鬼脸,吓唬他们。他们倒是很友好,大声喊:扎西德勒。
+ y" z3 p7 t: d1 h
2 w8 U) }+ y4 ^1 @3 H “你为什么离家呢?这么久都不回去。”畜生摆出一副要和我聊聊的样子。. j( p% J7 |8 S" D
) ]- s8 H; L, x0 c8 G9 d
“江湖儿女日渐少,我来凑热闹。”我玩笑地说。
/ A" V& s6 W$ B G& { E- I* h, d, R% c( ~, f4 }+ {/ [6 s
“你眼里常常有一种神情,让人看了难过。”畜生不如认真地说。: S; M. t: t- f/ S9 O0 ~' }. u
8 k b/ b% s& e+ ^% {* O! n. w6 a “畜生,我不想说我的事情,也没兴趣听你的事情。最好是相互都不要问。大家又不是很熟。”我下意识地让自己离他远一点。9 U. C; T6 r: P/ P# ~* r6 e
' e1 W; Z8 S) Z7 I- Q: m& b
“随便聊聊吧。”畜生不如故作轻松地说。
0 f3 X- P! J% Z# y5 C' `. _1 c* }/ Z
“有什么好聊的。聊理想聊感情聊价值观?你不是知心大叔我也不是知心姐姐。”我不屑地道。" C: H$ V* w4 F5 }
7 f- {) J& ]1 Y# ]
“就聊理想吧,呵呵,我就是知心大叔。”畜生不如呵呵一笑。8 Z9 D: l0 q( q, Z9 M) O
# X" ?. Y7 t* h, I7 Q) h- K' F
“别和我谈理想,戒了。”我低头点了颗烟。! S; r! n7 @" P
9 R; p. x! c' L- z- I F& J
“戒什么也不能戒理想啊。理想是给人力量的东西。人生就指着它温暖,和活下去啊。”这个流浪汉竟然一本正经地和我谈理想,还这么文艺腔,真是令人觉得啼笑皆非。; b: a/ w4 P( f7 C& m! N
! j, c7 D7 W1 ?1 d2 f U “我的理想是挑一担大粪上街,看谁不顺眼迎头泼一瓢。尤其像你这样的,泼两瓢。”我恶狠狠地说。他哈哈大笑,说:“太有意思了,你这理想可真痛快”。
2 X" t0 M' r1 M; l; Q6 d; }+ ~4 a
7 r4 P$ l# b6 L* t* z 我问:“畜生,你的理想是什么?”
( i' c, j& h- {1 I; C
$ \ o' r/ |) y 他被我问的一愣,纠正我:“不如!叫我畜生不如。”转而学我的口气说:“理想,戒了。”想想又说:“有一天死在路上,被野狗吃掉,什么都不留下。这就是我的理想。”0 a" m% ?5 |+ n+ s6 q" N7 F" M
6 i- h- n; } n! d+ Y' T5 M& M 我拍掌而笑:“好,死得干干净净,来去无牵挂,这也算强大的人生理想。”% v% z7 V% {/ b
) t0 J$ S! K% u8 m# ?' Z “为什么叫畜生不如呢?”我好奇的问。( Q4 j% ?/ S. o2 @: o; M- y
+ t4 |* b& G3 R5 f8 T U; L, p$ @ “我连畜生都比不上,所以叫畜生不如啊。”他轻描淡写的说。3 f! \8 x. y' D' n4 Z1 M
" H4 b7 u9 w1 f' ?# u “何必这么妄自菲薄呢,你平生不过两件事不如人。”我逗他。
: d9 B- W7 I( [! B: _# U; e* { Z
) b, x2 R _+ k3 v/ x7 ?3 A “哦?愿洗耳恭听”他很好奇。) |- Z2 Y4 a, [ C
% J( Z3 J k4 z6 ^9 E
“这也不如,那也不如。以后叫你不如先生吧。”我笑道。
% o6 H- f1 y$ B8 N
6 `: b% r' M' Q7 P& W 他哈哈大笑:“好,好,确实是这也不如,那也不如。”
8 c* n$ e" j4 c9 }8 e$ N/ l
( b, s: c/ U& Z6 p0 J H# h “小砚,你心里有事情让你过不去,瞒不过我的眼睛。”他兜兜转转又回来。' i) x0 s0 U5 A. F; q
- Q# D) A/ b1 h% }* i6 N" ~
我仰身躺下看天。“我心里事情多了去了,想杀人,想越货,想引导人民走上新生活。你是指哪一件啊。就你这破眼神你能看见什么啊?”9 N& g* G" V" r" X Z
z6 @ E5 {: Q+ r$ T1 f “你瞒得过其他人,瞒不过我。一路你都显得特别高兴,一副没心肝的样子。但有时候你开怀大笑,转瞬眼里就出现一种迷迷茫茫的神色,让人看了心里难过,像是整个人都往下一沉。这种感觉我懂,我也经历过,我害怕你走我的老路。”畜生不如一改以往玩世不恭的语气,诚恳地说。* r ` E+ w; I o
' [5 ~1 c2 g% X5 c8 `6 @- r8 d “我看起来很忧伤吗?”我挪揄地问。
, C8 j4 c* @ P) b& B7 f6 ^' }
- y6 `7 t% [ s) _+ y “不,你看起来特别快乐。”畜生不如说:“这才让人担心”。) N- V2 u. B1 L5 ]
+ _: c& i% \) p$ { “你好好地做畜生不行么,非得学人做心理医生?你知不知道让人得精神病的都是你这种畜生改行做心理医生的?”我恶毒地说。语言像毒液,伤到别人也伤到自己。我一点也不痛快。+ o6 @ [8 F" Z. ~
+ _3 H. b4 K: R p 他不再说话了。我看看他,他假寐。我也不理他,世界总算清净了。看着天空发呆。
/ p6 S; y& K, A+ w" E, {, P; x2 @: o2 Y
静静的夜啊,睡不着觉,是吗?请拨打孤-山-夜-话~~~很神经地,这句浙江文艺广播电台里的一句话,穿越时空而来,让人忍俊不住要笑,又要流泪。
" v7 B1 s$ ]: s& e* _+ O4 X" j0 |" o" X# L# A1 T
桥下河水哗哗地流淌着,大概是雅鲁藏布江。不知道是流向印度还是哪里的。河水流淌姿态,是日复一日的告别。- k$ |: d; d) @) J7 B
# W+ ?4 {& }& }/ G" z “不如先生,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这件事情很简单,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我爱上了一个我鄙视的人,结果就是我连我自己都鄙视。”我声音不知为何哽了一下,说不下去,停了停,又道:“很抱歉让你在我人生最诡异的时候认识了我。请允许我偶尔小忧伤小纠结一下,不要用看癌症晚期患者的眼神来看我。大家都有病,不过你病的比我重。”我轻轻地说。
) L( X; k! B& }( }2 K7 {5 T+ N8 U9 P4 }0 Z
他看着我勉强笑了笑,拍拍我,说:“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情吗?任何我能做的事情,我都愿意为你去做。所以,你在需要的时候,任何时候,我都会在,等你差遣。”他的声音很温柔,剥离了一贯那种冷漠疏离。
1 T8 ` c- M7 b- R: K* R
) i1 f1 w5 o5 \! i6 } 我讲了个故事给他听,不关我的感情,仅仅是突然想起了的一件小时候的事情。3 Q3 _7 E% P- }/ A7 O
" }: Z( r6 O5 c/ L: o 小时候,我家门前有条河,河上有打渔的人家,有个船家的女儿和我同年同月,巧的是她也叫小燕,她是燕子的燕,我是砚台的砚。同音不同字。那时候我们大概13、4岁,整日形影不离,她待人宽厚柔和,未开言先含笑,我精灵古怪,脾气倔强,对人事总不肯妥协,但我们俩却最最要好。连家里人都说让这两个小姑娘结拜姊妹,两个人比亲生姐妹还要亲。
7 Y T g7 }7 Q9 r7 O! R/ z- a* Y ^( B
夏天的夜里,她和我把小船摇到水中间睡觉。两个人躺在甲板上看云。夜晚的云比白天显得神秘深邃,变幻莫测。她会看云占天气,教我如何识别云。我看云总是随着想象力,漫口给她编故事。隔岸的萤火虫偎依在长长短短的苦艾草上,蛙鸣隐隐虫声唧唧,夜晚起了露水,将头发都打湿了,两个女孩常常这样看着云睡去。, A5 I" n* X2 Q
- d$ v$ a0 ~9 {: X
15岁的时候,她变了。她喜欢上了村里的一个男孩子。也是夜晚躺在小船上看云的时候,她羞涩地向我说起。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一面觉得这是羞耻的事情,瞬间连带自己都面红耳赤起来,一面又惘然觉得自己心里受到很大的伤害。但是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将话题扯开。但她又兜转回来。3 W* z* Y3 V: X3 O; `1 F
j7 M; H8 S: u) Y" l% Z
爱恋一个人的时候是很想和人说起的吧?尤其是最好的朋友。! A4 y5 w, H6 L
( T6 C2 h6 |! ~; ? 可是我当时不理解,甚至觉得愤怒。觉得她变了。变得怎样了,我又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很难过。她织了一条老长老长的白围巾,托我送给那个男孩子。我不情愿地说:“这么大热天气送什么围巾嘛,等到秋凉以后不行吗?”我不想替她送出去。她央求我,莫名其妙地说了句:“等到秋凉就来不及了。”我以为她是急切要表达她的情意。假意应允了她。那条围巾我偷偷地扔到山上去了。回来说送了,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很失落。我又觉得对不起她,但围巾已经被我扔掉了。我们渐渐隔阂,很少去找她。) L5 _; I. z1 ^; Z, N: E$ a
9 \( I; l$ H A8 {" T4 ?
夏天末尾的一个夜晚,她在熟睡的时候,翻身掉到河里去了。她哥哥顺原位马上下水,河里其他渔船上人也来帮忙。一直没有找到。直到天亮,她在下游飘起来。脸色红扑扑,宛若熟睡。她真的等不到秋凉。' }. u; b3 {8 K. {0 \; _0 z6 e
0 w" k# }1 ?8 i9 B+ z$ q9 z; ]
我受到极大震撼,一直一直做恶梦,梦见她,忧伤地问我:“送出去了吗?”我害怕极了。后来我跑到山上去找我扔掉的白围巾,那个围巾不知道怎么挂到树上去了,也许是风。象白色的招魂幡在风中飘荡。我抱着那条围巾回到家里后,大病一场。多年过去了,我也渐渐忘却,或者假装忘却。
) @; M5 Y! E( l* Y1 ~
6 X8 E5 q6 S5 h6 y 那些和她一起看过的云,就像今天晚上看到的云。隔了多年,它们在这里和我重逢。
- R( J$ ?9 K/ T* j" _ O+ W+ Y; M% c! z1 ?# i# j6 \% g/ m
这个故事和我的游记没有关系,只是那时候在路上我突然想起来,想讲出来。 |
|